我在木叶卖彩票的那些日子

不要给我点热度,不要求补档,文包在置顶,再问拉黑

【带土/卡卡西】祭罪曲 第一乐章 朱庇特

引子

 

 

 

“以上是我的罪过。”少年双手交握摆放在木制审讯椅的搭手板上,指甲嵌入指背,细密的汗液淌在椅子的红漆表面留下不易察觉的水珠。

 

审讯椅的另一边,另一位少年坐于高台之上,手执审判之锤:“你的罪过之深,非一死不能抵偿,我将判处你死刑,还有别的诉求吗?”

 

“没有。”做完一段冗长自白的少年仿佛终于从痛苦中获得解脱,紧绷的四肢放松,夹紧的指缝也间隙敞开,指甲抓过的肉上有一道道红色紫色的抓痕:“我希望立即执行。”

 

“可以。”高台上的少年放下手中的锤子,举起一把手枪,黝黑的枪口对准了另一人的脑门。

 

沉闷的枪响刺破了冷冰冰的空气,黑色的夜雨,幽深的审判厅,扑打在彩窗上啦啪啦啪的水滴犹如死者的亡魂哭叫着向生灵诉冤,只需多一点点力道就能从彩窗的缝隙之中伸进爪子扑向偿命者。

 

忏悔的殿堂里,只留下了亡者的罪躯与生者的叹息。

 

 

 

 

 

 

1、

 

 

 

十八年后。

 

 

 

一辆警车顺着蜿蜒的小路开进了K大校区,在综合楼前兜了几个圈子慢悠悠的停在了门口。

 

拎着课本的大学生们三三两两驻足指点,大学的消息最为畅通,K大女生的尸体在学校的湖里浮出来的几小时后,全校都知道了这件事。仔细观察会发现学生们的表情各不相同,已经在学校里混了六七年的研究生老油条们看了两眼便匆匆离开,新生们相识或不相识的围成一圈交换着各自收到的消息,偶尔几位高年级生经过插几陈年八卦,新生们一片哗然。

 

在各个警区装备更新换代好几轮的今天,停在门口的这辆面包还是款式老旧的大众,跑起路来轮子吱呦吱呦的快掉了,好不容易停定了,面包车门唰的拉开整个车身都晃了两晃,车里坐着的警员们跟沙丁鱼似地一个接着一个窜出来,走在最前面大耳郭的警员一下车就跟憋了十年的气终于吐出来一样噼里啪啦的抱怨。

 

“队长,我说这车真该换了,省厅的兄弟们早就换丰田了,就我们支队还这么寒酸,开出去也不怕笑话。”

 

“得了吧老惠。”跟着下车的梳着个爆炸马尾的女警话中带刺也不知在嘲讽谁:“就我们队长这德行,没用的警员他都舍不得换,更别提没用的警车了。”

 

“行啦,行啦,有意见回队里提,出来就好好办案。”跟着下来的这位叼着麦穗的警员晃晃脑袋:“办案,办案。”

 

副驾驶的门打,一位挂着警督警衔的银发青年走了下来叹了口气,脸上几分无奈:“我们支队门口那墙上怎么写的?团结一致,心系于民,秉公办案,都忘了?”

 

训话完,队长心累的往驾驶座的位置瞥过去:“带土,你那耳机给我摘下来,听到没有?”

 

“嘿,他都戴着耳机呢,哪听得到啊。”御手洗红豆尖声跟个火炮一样大声说:“带土同志,劳您下车办案!”

 

“叫鬼呢你。”驾驶位打开,车上的最后一位警员从车门那边绕了过来,这位警察警服倒是有好好穿着,只是双手插兜里,脑袋上挂着个硕大的,红艳艳的Beats耳机,下车张着嘴巴就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瞌睡泪,跟几万年没睡过觉似的。

 

“妈的,真是个废物。”红豆不顾自己女警的形象咬着牙说着脏话:“也不知道是谁给上级领导打报告把青叶调走换了这么个废物过来,帮不上忙还拖后腿,天天影响支队形象遭市民投诉,也不知道上面和卡卡西队长——”她特地加重了后面这个名字的读音“是怎么想的。”

 

“带土的办案水平不错。”卡卡西解释说:“破案率还是很高的,上级把他调到这里是协助我们办案,不要往破坏组织团结的方向发散。”

 

“就是就是。”带土扒下耳机指着女警:“我戴耳机那是借助音乐理清思路,某些大龄未婚女同志精力无处发泄抓着人就喷,也难怪剩到今天也找不到对……”

 

“带土,你给我像话点。”卡卡西皱眉瞪了他一眼。

 

“哼。”带土插着裤袋就往学校综合楼里走,剩下的几位警员各怀心思跟着他,合作了好几年的警员山城青叶突然被调走,调来的这位新人消极怠工又不会处关系,偏偏又是队长的老同学局长的亲传弟子背景硬惹不起,大家或多或少心里都有点意见,脾气不好的如红豆专跟带土对着干,脾气相对好点的不知火玄间和惠比寿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只是队里的感情再也不像以前,队长卡卡西看在眼里也没法说啥,只希望带土老实点,千万别给他惹麻烦。

 

大家穿过综合楼到了第一现场,发现尸体的湖边已经被封锁了起来,鉴证科的同事早就到了正在取证,尸体已经运回去给法医解剖,卡卡西所在的刑侦一支队负责把握整个勘查过程。红豆等几个有经验的警员抵达现场就立刻跟鉴证科的同事了解情况去了,倒是带土对围着人的那个案发现场毫无兴趣,穿着警服戴着耳机在K大校园里瞎逛。

 

距离他的大学生活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走在校园里还能回忆起当年青春洋溢热血澎湃的警校时光,水门老师是他和卡卡西的班导,卡卡西是他最好的兄弟,还有同一个班的凯、阿斯玛,红、静音、他们现在都在不同的城市里混得不错吧?

 

想到这里带土就着耳机里的音乐哼起了歌,K大是一所综合院校,文科理科工科艺术科分好几个院校,不同的院校跨了几个大区,他们要调查的是艺术学院。

 

死者邱某系艺术学院大二学生,一周前失踪,其室友和家人发现其联系不上且无人知道行踪后报警,昨日夜里该院学生在教学楼附近的人工湖旁散步,发现湖心浮起一具尸体立刻报警,经过外观、衣着指认并结合体型胎记等线索,基本确认湖心女尸即失踪的邱某本人。

 

人工湖附近的监控已经全部检查了一边,没有发现被害人的行迹,也没有可疑车辆和人员出入。

 

自杀?意外?谋杀?恐怕得等到法医出验尸报告才能等到结果,但带土已经凭着对死亡的感知摸索到了案件的边缘。

 

是谋杀。

 

湖边散发着一种恐惧、施虐、疼痛的死者情绪,这样的情绪在自杀和意外死亡的死者身上不可能存在。

 

这间大学里隐藏着怎样的黑暗?带土黝黑的眼睛环视着这所综合性大学,老的教学楼早已经拆迁,老楼的位置上盖起了十几层的新楼,一座一座的手拉手围成一个圈,带土站在教学楼的中庭花园往上看,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关在囚笼之中被巨人审视的渺小人类,不知道其他学生会不会也像他一样这么想?

 

耳朵上的耳机被摘下,带土吓了一跳,听到老友低沉懒洋洋的声音这才舒了口气:“卡卡西,好歹打声招呼啊!”

 

“这高价耳机隔音效果这么好,打声招呼我怕你听不到。”卡卡西拍了拍带土的肩膀:“一直听着音乐,思路理得怎么样了?名侦探带土有没有线索啊?”

 

“哈哈。”带土干笑了几声:“哪能这么快啊。”

 

卡卡西一贯悠闲打马虎眼的神色收了起来,作为同学,他和带土十几年吃一口锅的交情,感情自然很深,但作为上下级,有些事该说清楚的必须说清楚。

 

“市局把你调来我们支队真的与我无关。”卡卡西把这几个星期憋着的话在令人触景生情的大学校园之中全吐了出来:“你知道,我这些年一直在劝水门老师…水门局长把你调到户籍科那边当户籍警。他没同意,要你在前线跑案子。”

 

“K市从两年前开始一直不太平,陆陆续续有人失踪,若是社会底层的那些人失踪倒还能归类到黑社会地盘恩怨中去,这两年失踪的人不是政商名流就是学术泰斗,市局向省厅交代不过去了,硬是把你从B市调到K市给我用。”卡卡西盯着带土的眼睛看了两秒又移开,声音里的气弱了不少:“我不喜欢你用那种能力,更不喜欢你的那种能力被当做刑侦工具使用。”

 

“不用怎么办。”带土笑道:“不用案子可破不了啊。”

 

“我来想办法。”卡卡西皱眉说:“邻省案子也多,人家可没说得找个会灵触感应的才能破案,就我们省这帮没事找事的喜欢把你当宝贝稀罕。”

“这也是一种能力嘛。”带土双手插兜里吹了两声口哨:“我啊,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寻找真相了,名侦探带土,真相只有一个!”

 

“得了吧。”卡卡西的笑容在眉间舒展开来:“装逼遭什么来着?”

 

让其他警员各自去负责的板块调查,带土和卡卡西在K大里转悠了起来。

 

K大作为本省顶尖学府,省内最优秀的学子乃至全国其他省份的学生也往里挤,在卡卡西和带土的那个年代,K大的高考录取线简直跟不可能的任务一般,只有印象中天天捧着书的呆子有可能考进,近几年高校扩张分数线降了不少,又有几家学校并入这间顶级学府作为分院,各类学生也多了起来,学生一多事情就多,光是学校里各类抢劫偷窃卖淫自杀谋杀事件就够卡卡西一年往这里跑好几趟了。

 

卡卡西和带土对这所大学的案子津津乐道了起来,现在是崇尚个性的年代,大学生千奇百怪无奇不有,社会上的人杀人理由无非那么几种,放到大学里就和一个彩色纸片塞进万花筒一样,层出不穷看得眼花缭乱。

 

“那栋男生宿舍。”卡卡西指着足球场边上的六层低矮建筑物,那是K大里难得保留的一栋有些历史的楼:“还是前几年的事,放假前宿舍同学都走完,有个男孩穿着性感蕾丝女装,宿舍顶吊了根绳子玩窒息高潮,一不小心玩过了,在宿舍里吊了一个暑假,回来的时候尸体都臭了,室友开门见到那个场景,吓得一辈子心理阴影。”

 

“还有那一栋。”卡卡西指着另一栋较新的,外墙漆了粉红色的宿舍说道:“那是一栋女生宿舍,有个女生妒恨室友,在饮水机里投毒,一个宿舍六个人死了三个。”

 

“旁边长得一样的男生宿舍,室友正在打牌,其中一位突然执起剪刀把室友的耳朵剪下来,其他人上千阻止被捅得血肉模糊,至今痕迹都没打扫干净,整个宿舍硬是封起来了。”

 

“啧啧啧,真是可怕啊。”带土再次扬起脑袋仰望环成一圈的校园:“让我想起那个一堆毒虫子相互咬剩下最后一只的巫术,叫什么什么?”

 

“养蛊。”卡卡西回答道:“在这里教书的老师们恐怕早就见怪不怪了。”

 

“养蛊啊…”带土低声自言自语:“毒虫们在钵子里自相残杀,站在高处观望着的又是谁呢?”

 

玄间打电话给卡卡西告知他湖边的取证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死者的几位室友被叫到一楼接待室候着等待询问,死者所在的宿舍也已经暂时封锁了起来随时可以去取证。

 

K大根据交的住宿费多少分好几个等级的宿舍,最差的十个人住一间,最好的两个人住一间,死者所住的宿舍是中规中矩的四人宿舍,还有另外三位室友。

 

带土和卡卡西抵达一楼接待室的时候,惠比寿已经积极的对几位女大学生开始了询问。

 

“第一天晚上我们就觉得不对。”女生说:“邱从不在外留宿,每次晚归都会和我们事先打招呼,那天直到早上也没回来,第二天还没回来,我们几个赶紧告诉老师联系派出所了。”

 

“最后和她联系是什么时候?”

 

“失踪那一天的上午,她上完课没带钥匙问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给我们发过短信,后来就没联系了。”

 

“她有关系很好或者关系特别不好的同学吗?”

 

“她有个男朋友,处得一般,在宿舍的时候经常看她打电话和她男友吵架,她大一的时候有几个玩得特别好的女同学,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太联系了。”

 

惠比寿又问了几个问题,一边放着录音笔录音一边记录下重点,带土看他问得差不多了突然插了个嘴说我想问个问题。几位女生看着这位脖子上挂着耳机的不正经警员也挺好奇的,带土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那个人造湖,自杀的人是不是很多啊。”

 

大家都用特别古怪的眼神看着带土,仿佛他问出了一个和案子完全无关的问题,惠比寿对支队吃白饭的这位警员很是无语,瘪了瘪嘴也就让他问了。

 

“确实很多,别的系人想不开都跳教学楼图书馆综合楼,艺术系逼格高,动不动跳湖自杀,艺术系漂亮女生一抓一大把,跳湖的也都长得不错,那个湖就被戏称女神登仙湖,就在去年有个女生得忧郁症跳湖自杀了,家长当时闹得可凶啦说要填湖,学校公关了好久才把事情压下去。”

 

“原来如此…”带土大拇指食指摸索着下巴,戴上耳机选了一首歌,打着节拍走出了接待室。

 

“你觉得是自杀?”卡卡西摘下带土的耳机在他耳朵边问道。

 

“不。”虽然被摘掉了耳机带土的手指依然敲打着节奏:“死者生前的早上还在问等室友取钥匙,精神状况非常正常,平时没有抑郁症特征,多半不是自杀。”

 

“抑郁症的表现形式很复杂。”卡卡西捏住了带土晃来晃去的手指:“有些患者行为没有异常,却已经做好了轻生的准备,表面上无忧无虑的人心灵已经被腐蚀得残破不堪,根本无法知道他们实际上有多绝望。”

 

“别说得这么感同身受。”带土抽出被卡卡西握住的手指:“我都要信你得过抑郁症了哦。”

 

“嗯哼。”卡卡西用鼻子笑了两声:“去死者的宿舍看看吧,你肯定能找到线索的。”

两人一起上了女生宿舍,跨过用跨栏围住的那扇门,戴上取证用的手套走了进屋,现在的学生们住宿条件很好,每个学生的住宿位都是组合套家具,下面是书桌书柜,衣柜等日常家具,组合家具顶上是木板床,爬着梯子就能上去睡。

 

“唉,我们那个时候,为了争谁是上铺谁是下铺还打过架呢。”带土感叹说。

 

“时代不一样了嘛,多好,再也不用忍受欠揍的上铺同学夜晚爬上床摇得整个床吱呀吱呀响了。”卡卡西微笑着竖起拇指。

 

“喂,你欠揍的上铺同学站在边上,给点面子行不行?”带土瞪了他两眼,站在邱同学的位置上查看起她的遗物。

 

邱同学是一位十分爱干净的女生,书桌上的杂物一摞摞摆得整整齐齐,书桌上面的书架一排专业书,专业书外的笔记本也归类摆放好,从低到高,从薄到厚。这位同学颇有少女心,书架上还放着两个史努比的玩偶娃娃。带土随意抽了一本笔记本翻看了几页,专业课的笔记做得非常认真,黑色笔主体彩色笔标注,看上非常赏心悦目。

 

带土闭上眼睛,手指从这一排笔记本的书脊上从左抚摸到右,笔记本上的情感波动都很正常,当他抚摸到某一本时,眼皮跳了一下,他睁开眼,迅速抽出了这本黑色封皮的本子。

 

“有意思。”带土翻了几页,把本子递给卡卡西,卡卡西小心翼翼的翻开本子,扫到上面几行字,惊讶的看了带土两眼,又低下头继续认真翻看了起来。

 

计划书上的字清秀如笔记本上的其他科目笔记,内容却让人背脊发寒。

这是一本谋杀计划书。

 

 

我一定要杀了那个男人。

我不能在学校里杀他,因为那会被人发现,我要把他约到郊外杀死他。选择一个天气晴朗的周末,开一部租来的外地车,那里有一座盛产水果的庄园,也有我为他准备的坟墓。

我牵着他的手走到庄园的水果树下摘采水果,我让他帮我上树摘采,他不会拒绝,他转身对着我,我用带在身上的锤子狠狠敲他的脑袋。

我的力气不大,连续狠敲三次他才会死,杀死他后我把他拖进我为他准备的那个土坑里。

很好,这里是农村,四周没有摄像头,我可以尽情的做我想做的事情,一直干到晚上,我把他的尸体扔进坑里,从车上抬下事先准备好的石灰粉——那可以让尸体快速白骨化,不会留下异味,我看着他的尸体起泡融化,尸水浸入土里,嘲笑着这个人渣,直到他融得看不成人人样了,我把坑埋起来,上面铺上书页和茅草,烧一些草灰。

学校的人很快会发现他失踪了,但是他们永远找不到他。

因为我已经制裁了这个罪人。

再也没有人能伤害我们了。

 

卡卡西放下本子,立刻给玄间打了个电话:“玄间,立刻去调查K大两年以内所有失踪的学生和教职员工,重点调查男性,迅速把名单发过来给我。”

 

数据库的信息调出来很快,不过十来分钟时间卡卡西就收到了短信,K大申报失踪至今未找到的男性一共有五位,可是全部都不是近两年失踪的,满足条件的失踪人士为0。

 

“这会不会是妄想?”带土说:“这位邱妹妹非常想要杀掉某人,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于是邱妹妹把自己的愤怒发泄在这本笔记上,在脑海里杀掉了这个男人。”

 

“还有另一种可能。”卡卡西看着平整的笔记本沉思片刻:“这是一个,即将实施,尚未实施的杀人计划。”

 

“计划实施之前,她却先死掉了?”带土玩味的说:“现实可真是精彩又令人遗憾呀。”

 

“遗憾什么。”卡卡西看了看表:“尸检结果出来还有一小时,惠比寿那边的询问也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我们先逛逛。”

 

逛逛,对带土和卡卡西来说可不是随便逛逛,两人多年的探案经验能发现很多一般探员无法发现的东西。从女生宿舍走下来,过个马路就能到达艺术学院的第三教学楼,这是邱某最常上课的一座教学楼,大二的课程80%都在这栋教学楼内进行。

 

教学楼的正门口立着一座铜像,有几米高,和其他喜欢宣扬正确政治信息的其他院校不同,艺术学院的所有雕塑装饰的主题只有一个——艺术,这座铜像也是,一位身材矫健的中年男子,身着半露肩的罩袍,手执一根雷电,庄严肃穆。

 

“这是朱庇特。”看着一直盯着雕像的带土,卡卡西忍不住科普了起来。

 

“哈?”带土吓了一跳:“朱庇特难道不是在维纳斯还是阿佛洛狄忒身后举着黄金箭的不穿裤子小婴儿吗?”

 

“你说的是丘比特。”

 

“不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是。”卡卡西露出了一个嘲讽对方常识时才会露出的欠揍微笑:“丘比特爱神维纳斯的儿子,朱庇特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宙斯。罗马统治希腊后把希腊神话里的主神改成了这个名字。”

 

“哇哦…”带土崇拜的盯着铜像很久:“原来朱庇特就是宙斯啊。”

 

至高无上的神,掌控着整个天界,带土伸手拍了拍这座铜像,如果K大真的是个造蛊的蛊缸,注视着愚蠢生灵们相互搏杀的至高者,会不会就是这位天神朱庇特呢?

 

带土闭上眼睛站在教学楼前的空旷广场之上,诺大的学校在他的思想殿堂里逐一呈现,脑海里构建出的k大里,灰色的学生们在灰色的学校里走来走去,上课,下课,停在某个点,运动到某个点,世界里的一切都在飞速运转,只有一位穿着纯色裙子的女学生,抱着她的黑色笔记本站在带土的面前,她的眼睛盯着朱庇特的神像,柔弱的身体颤抖着,眸子里是悲伤恐惧和无处发泄的愤怒。

 

到底是谁杀了你?

 

“嗯、嗯嗯、我知道了。”接了个电话的卡卡西按掉了电话,对带土挥了个方向示意下一步行动:“鉴证科那边的法医报告出来了,你猜的没错,是谋杀。”

 

根据颈部勒勾的特征和下层组织损伤,非常简单的得出了死因:死者死于机械性窒息,也就是勒死。凶手使用双手把被害者直接勒死,死者身体上有挣扎过的痕迹。

 

“你说会不会是邱妹妹杀人的企图被发现了对方先下手为强?”带土凑过脸问卡卡西。

 

“很有可能,但我们要先解决一个问题。”卡卡西伸出两根手指把带土的脸戳远了一些:“这个男的,到底是谁。”

 

接待室里传唤了邱的男朋友肖。

 

“我们吵架真不算什么大矛盾。”姓肖的男生情绪还在沉痛之中,被难免更有情绪。

 

“我从来没想过和她分手,从来没有,她是个温柔认真的女孩子,近几个月不知为何脾气很糟糕,一点点小事都能让她敏感得哭起来,我和她谈过很多次,没有用,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连她也会自杀……”

 

“自杀?”找到了证言突破口的卡卡西扬起了眉头:“你怎么知道她是自杀的呢?”

 

男生被卡卡西一句话问得冒出了冷汗:“学校里那个人工湖是艺术系女生的自杀圣地,一听到在那发现的我就以为……警察同志,难道邱不是、自杀?”

 

“我们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卡卡西冷淡的回答:“但你有义务告诉我,[也]会自杀,是什么意思。”

 

“这、这……”肖欲言又止,看到几位穿着警服的警察都跟铁面阎罗似地看着他,吓得腿抖了好一阵:“我、我前女友丹丹,就是去年跳湖自杀的,我还以为邱也…”

 

“邱和这位丹丹认识吗?”卡卡西问。

 

“认识……她俩是闺蜜。”肖看到坐在面前的银发警官目光犀利了起来立刻解释:“不是、我不是一脚踏两船,我一直和丹丹谈恋爱,去年她跳湖自杀我消沉了很是一段时间,邱那时候天天在我身边陪着我安慰我,她是个特别温柔认真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后来我俩就在一起了。”

 

“一周前的下午和晚上你都在哪里?”

 

“下课之后我本来想和邱一起吃饭散步,一直没联系上,我就和兄弟打球去了,打完球回宿舍玩dota,我室友和跟我打篮球的那帮兄弟都能证明!”肖似乎把不在场证明老早准备好了,卡卡西一问就一鼓作气的回答了出来。

 

眼看该问的都差不多了,带土突然插嘴问了一句:“你知道丹丹为什么自杀吗?”

 

“抑郁症。”肖苦涩的说:“她们搞艺术的女生心思特别敏感,得抑郁症的还挺多的。”

 

结束了邱男友肖的问话,带土和卡卡西两人往沙发上一坐,拆了包烟你一根我一根相互点上,在烟雾缭绕的尼古丁中继续发散案情。

 

“难道是狗血三角恋?”带土感到很兴奋:“两女追一男,闺蜜互撕逼,为情自杀成全好友,一年后好友追到此男后悔莫及怀念闺蜜,感到自己错了于是自杀追随闺蜜?”

 

“带土,你真应该辞去警察的工作改行去写言情小说。”卡卡西吐了口烟赞扬道:“可是你亲口对我说是谋杀的。如果按你的说法,那本谋杀计划书又该怎么解释?那本书对毁尸灭迹的说明详尽到了那么细的细节,如果她真的要杀自己的男朋友必然会成为第一怀疑对象,能写出那么详尽计划书的女生,又怎么会连这点都想不到呢?”

 

“有道理。”带土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说,邱想要杀的人不是她的男朋友?”

 

“他的男友应该和此事没有关系。”卡卡西分析说:“再说了,他的不在场证明完美,绝对不是凶手。”

 

“买凶杀人呢?”带土问。

 

“你以为这里是詹世邦呢还是金田一?少年,少看点电影连续剧动画片。”卡卡西拍了拍带土的肩膀:“一个还没毕业的普通大学男生,是不可能买凶杀自己女友的。”

 

“收工收工。”卡卡西把烟头按熄在烟灰缸里:“取证也差不多了,回支队理一理吧,一天内找到凶手也没那么容易。”

 

带土还想说什么开口便噎回了嘴里,支队的其他队员为了不坐那台该死的老爷面包车颠簸一路,蹭着鉴证科的车早早回了队里,带土和卡卡西两人孤零零的上了警车踩着油门一颠一颠的往回走,带土打方向盘前就把耳机往耳朵上一罩谢绝一切谈话,卡卡西一看带土这么干也不自讨没趣的和他搭话了,托着腮帮子一路看风景。

 

K大的校区正在翻新,老教学楼很多被拆迁,施工队开着泥头车和材料运输车一车一车的往校园里送东西,戴着头盔的民工们跟着车慢悠悠的往学校里走,这些民工和运输车队就跟不断重复的画轴一样在往外行驶的警车窗前反反复复的出现。

 

卡卡西的眼前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盯着窗外,伸手盲着往正在开车的带土脑袋上摸,摸到塑料耳机往下扯,车辆行驶中被袭击的带土正要开口骂人,卡卡西却比他开口得更早。

 

“带土,我们可能方向完全错了!”

 

“什么?”

 

“被害人不是在学校人工湖附近被害的。人工湖附近的监控摄像头没有拍到被害人那是因为被害人是被运到人工湖抛尸,至于运送工具,材料车恐怕是最不显眼的了吧?带土,陪我在这条进学校的路上走一圈,不出意外,第一案发现场一定就在这条路上!”

 

两人把面包车停在一旁顺着小路下车就走了起来,卡卡西目光如炬把能注意到的所有线索都掌握在眼睛里了。带土从学生时期开始一直很佩服这位老同学,他从小福尔摩斯名侦探柯南看到大推理能力观察能力没见涨个几点,倒是卡卡西还没满十八岁看了一堆十八禁,要说起逻辑推理和观察能力,连警校的老师都要甘拜下风。

 

虽说靠硬本事拼不过卡卡西,带土还是有信心的,因为他有一个“灵触”的能力,连卡卡西都要让他帮忙。

 

带土走在这条路上闭上眼睛,地图在他的脑海里完全重现了一遍,两边的每一棵树,每一间屋子,其中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唔。”带土突然捂住了嘴巴,一阵恶心的感觉从胃里涌了出来,那是死亡前的挣扎痛苦怨恨暴力混成的情绪团,像最肮脏的玩意儿被塞进了他的脑子里。

 

“带土!”卡卡西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巾,扶着带土给他擦掉嘴角的呕吐物,他的眼睛里露出几丝不忍,说好不用带土的能力,最后还是让他给用了。明明这个世界上最不想让带土受一点伤害的就是他啊。

 

“那里。”带土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该死,中午吃下去的美味情怀学生餐全给交代出来了。他指着一个临时用红砖搭建出来的简陋茅厕对卡卡西说:“那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接下来的工作顺利了许多,卡卡西把刚下班的鉴证科的人全叫回来了茅厕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毫无疑问这就是凶案现场,凶手除了抛个了尸体外全无反侦察思维,他们简单的便顺藤摸瓜找到了凶手,那个是个建筑地里的民工,一周前在学校前的小路上见到了女大学生邱见色起意,把邱绑进茅厕准备对其进行强奸,邱抵抗得太激烈民工一不小心掐死了女大学生,心里害怕,连夜开着运送材料的卡车进学校,把邱装进箱子抛进湖里。

 

案件的结案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仅仅一天时间就将真凶捉拿归案,第二天一大早卡卡西和带土开着面包车跟学校领导汇报案情,至于邱的那个小笔记本里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意思,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了,警察要做的是缉拿嫌疑犯归案,至于别的恩恩怨怨,是非内幕,没有义务去了解。

 

所谓的真相,有时候并不重要,对整个城市的治安,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来说,只有“交代”和“结果”是最重要的。

 

“带土,不回去?”卡卡西看着望着那尊朱庇特铜像发呆的带土卡卡西问。

 

“卡卡西,你说这一整个学校的漂亮美眉我能钓上勾的几率有百分之几?”带土抓了抓脸颊问:“好歹国家公务员,竞争力也是有点的吧?”

 

卡卡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行,换身衣服泡妞去吧,结案算你的功劳,放你半天假休息,早日带个嫂子回家。”

 

“承你吉言。”带土叉腰瞪着卡卡西,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哦,卡卡西队长你还记得我比你大?”

 

“记得,大四个月零二十五天。”卡卡西笑着坐上了面包车的驾驶位:“加油,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大学生当嫂子也不错啊。”

 

看着卡卡西开着车消失在马路尽头,带土插着裤袋走上了艺术系的教学大楼。

 

耳机挂上了耳朵,鲜红色的耳机里,鸣奏的是莫扎特的C大调第41号交响曲。

 

 

 

 

 

 

其名为,朱庇特。

 

 

 

 

 

 

奏乐响起。

 

三声簧管拉响了乐曲,就像一根线,扯起来的上下飘舞的其他线条,越舞越快分化数支,甩着平滑的黑色细丝化作立体城堡跃动着,一个神的世界就此呈现。

 

带土推开了教学楼的一扇门。

 

艺术系的系主任慌张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警察同志怎么回来了,案件还有需要配合调查的吗?”系主任搓着手担心的问道。

 

“倒是没有。”带土把耳机挂到脖子上,轻松惬意的笑着:“只不过,想和主任您谈谈艺术,您知道罗马神话里的主神朱庇特吗?”

 

“你是指掌管天界的那位至高天神?”系主任看带土不像来找事,松了一口气:“那是一位英雄,从时间之神克洛诺斯的肚子里救出了兄弟,推翻了盖亚的统治。”

 

“没错。”带土啪了个响指:“可是,这位天界之主除了掌管天界之外还以贪花好色著称,他娶了他的堂妹,姑姑,睡了他的姐姐,四处留情,每见到一个美人都忍不住在美人身上播下种子,真是一位性欲旺盛的神祗啊。”

 

“您不觉得,这位好色的天神与您很像吗?”

 

“警察同志,你什么意思?”系主任从座位上暴跳而起。

 

“别紧张嘛主任。”带土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慢悠悠的打开:“这些名字您应该很熟悉了吧?我给您读读让您回忆一下啊——08级本科生 格亮,09级本科生 心怡,10级研究生 勒妮,12级本科生 蔡萌萌,13级本科生 安菲,14级研究生林涅,15级本科生瑞亚,16级本科生,丹丹。这些是被您播过种后自杀的可爱孩子,还有更多的漂亮女孩选择忍气吞声,毕业后麻醉自我忘记过去。”

 

“昨天晚上发现的那一具女尸您有印象吗?那个叫做邱的女孩最近也被您盯上了吧?您逼得她的闺蜜自杀又继续找上她,也难怪她会在小本子上写下如此详尽的杀人计划,可惜杀人计划还没得以实施就香消玉殒,您真该为多留了几天的命感谢上天。”


“您这么多年致力于让您的学生为您的下半身服务,就没想过忏悔或者收敛吗?”带土好奇的问:“还是说您对这些自杀的孩子、连一丝同情心都没有呢?”

 

“我没做过!”系主任憋红了一张脸:“你们没有证据!无权抓我!”

 

“确实。”带土把那张纸折了三折放回了口袋:“警察没有证据,无权立案捉人,不过我到这里来找你可不是以警察的身份,而是以[审判者]的身份来的。”

 

带土优雅的将十指交叉放于腹前:“你的罪过之深,非一死不能抵偿,我将判处你死刑。”

 

“你懂什么!”系主任完全失去了冷静:“她们是为艺术献身!这是荣耀!没有灵感就没有艺术,这是我教她们上的一课,她们迟早会感激我!”

 

带土叹息着摇了摇头,两部向前制住系主任的双手,将一颗蓝色的药丸丢尽了系主任的嘴里。

 

你喂我吃什么——系主任想要大吼,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这个药丸叫做无名之怒。”带土好心的解释说:“它会让你失声,然后让你全身自燃直至灰烬,在这期间你的每一根神经都能感受到被烈火焚烧的痛苦,很贴切的名字,极富艺术感,您说对吗?主任?”

 

系主任使劲抠着嗓子想把药丸吐出来,可惜徒劳无功,蓝色的火焰在四肢燃起。

 

带土悠哉的往系主任办公室桌子上坐下,把耳机挂到了耳朵上,耳边的交响曲昂扬起伏,配上面前燃烧的蓝色火焰,视听上的双重享受。带土伸出双手愉快的指挥着整场交响乐,4/4拍子的鸣奏曲。

 

火焰燃烧着,扑腾出几个大一些的火焰,系主任还在挣扎,他的生命即将流逝殆尽。

 

饱满的和弦过后是一段上行的滑音列,力度不断增长的节奏,带土挥动着指挥的双手,高潮即将到来,带土闭上眼睛感受音乐与死亡交织螺旋上升的美丽,一个个画面跳跃式的在眼前呈现。

 

 

 

 

 

 

 

 

 

[哇啊啊]女孩大声哭着,犯人把纸团塞进女孩子的嘴里[那家人报警了,怎么办,撕一个警告警告?]

 

[撕哪个?][女孩吧,男孩留着。][正好,女的哭哭啼啼的看着烦,男的倒安静。]

 

[琳…不要!不要!]孩子的视线从凳子下越过去,他浑身冰冷,手脚发抖,他能看到地板,犯人的皮鞋,以及被拖拽着走出门外的女孩。

 

女孩子被拖出了门外,门大力合上了,一声枪响,门缝里渗进了血水。男孩咬着牙留着眼泪,他知道,再也无法见到那个会温柔给他贴创可贴,借作业给他抄的,他所深爱的那个女孩了。

 

 

 

 

 

 

 

 

带土睁开了眼睛。

 

乐曲奏过了高潮,进入了平缓的曲调,脚下的那位系主任在表演完火焰燃烧后,一粒灰尘也没有留给这个世间。

 

 

如果这个世界的正义是夺走我深爱之人,我就把这自以为是的正义从世界之中剥离出去。

 

 

一曲既终,宇智波带土走出房间,转身合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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